2018年6月30日19:08:13 “砸锅卖铁”的故事

这件事情发生在我很小的时候，那个时候还在某家民办学校上小学，家徒四壁，父亲务工为生，母亲则挑着两箩筐的水果去集市上买，赚取微薄的钱赖以生存，作为一个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故事，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，似乎让我有发生在昨天的错觉，贫穷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品行，而这个故事一波三折让人扼腕叹息之余，还能起到一定的前车之鉴作用。

锅砸了，铁卖了

这一天早上，母亲大人如往常一样在一个三家人共用的厨房里炒着菜，这种厨房现在不多见，以前却很多出现在出租屋里，一个套房多个人租，往往一个房间住着一家人，这样恶劣的生活条件下，自然免不了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了，炒着菜也许是因为被锅烫到了手，母亲手一松，一家人赖以生存的铁锅应声倒地，四分五裂的铁块，还承载着原先没出锅的菜，所幸滚烫的菜汁没有烫伤母亲，面对此情此景，母亲的第一念想就是赶紧把这口锅卖了换钱，然后再贴一点钱买个新锅，以前的炒菜锅是没有把柄的，两边都是铁折弯的耳朵，炒熟的菜出锅的时候把这两只耳朵一掂，倾斜倒菜盘里，这种锅一口新的也不贵，大概也就是三四十块的样子。随后母亲就叫弟弟把这口散落在地上的旧锅碎片收集起来，拿到附近的废品店卖掉，记不清是卖了一块多还是两块多了，反正不超过五块钱，当时的废铁价格应该是5角一斤，一口锅大概也就5斤这样，卖完了锅，我们就开始吃饭了，吃完饭相安无事的上学去，也没发生什么要紧事。只是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，一口锅砸了就立马卖钱，感觉是不是会不会有点…… 陪伴了那么久的厨房用品，这就要被卖到废品站。

一张假币

到了下午放学回到家，和往常一样溜进房间里看电视，那个时候的娱乐项目并不多，放学了就看看《小神龙俱乐部》、《蓝猫淘气三千问》这类型的动画片，电视机陪伴了童年的绝大部分时光，而父母平时都不在家，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先放学回家，等他们忙完了工作就回家做饭，如果是中午还有剩菜的话，就会把这些剩菜放到锅里热一下，饭自己可以做来吃，煲饭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，从小母亲就教会了我怎么做饭，高压锅里舀几勺米，用手掌量水要放多少，高压锅发出嘶嘶声的时候就把火关小，然后在等一下就可以了，事实上每一次都能照顾好自己，只是偶然几次看动画片导致饭被烧焦了，被母亲责骂。差不多七点钟，夜幕降临了，门口有人开门，我又听到了秤砣敲击秤盘的咚咚声，果然是母亲回来了，还带着一块猪皮，说新锅要用猪皮煎一下才不容易生锈，随后她让我去做这件事，然后就垂头丧气的进了房间，数着钱，一脸的不高兴，我注意到了她奇怪的表情，就问她怎么了，她没吭声，一问再问，终于说了，今天收到一张一百的假钱，不知怎的，当时听到了居然有一种愤世嫉俗的感觉，现在的骗子那么没底线，连一个扛着箩筐卖水果的都要骗，心里骂了许多句国骂，然后就回到了厨房继续弄那块肥肉。有些贫穷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，以前未有过这种想法，希望这种坑蒙拐骗的人能够早点离开这个世界，多一点诚信，多一点的真诚，少一点欺骗，可我忘了一个，如果这些人都不在了，还要警察干嘛。不一会儿把事情做完了回到房间，父亲也回来了，把单车放在一边，刚好一家人都在，母亲就说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，一直说不对啊，以前一直很细心收钱的呀，而且这是一百块得钱肯定会看的很仔细的，不会这样，再拿出来看了看又看，还是假的，确定这就是一张假币。在那个一学期学费只要750的年代里，一百块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，这个时候母亲动起了歪脑筋，也许只是想着把这钱花出去，不料弟弟就直接拿了出去，说好的是去买几个包子，随后等了好一会，没见人回来。这个时候大家都急了，买个包子也不会那么久，想着各种
不好的事情发生，人就是这么感性，对于一切不确定性的恐惧折磨着原本就忐忑的心，一家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，都希望千万不能出什么事，这个时候母亲还说，“为什么当时只是随口说说，他就真的跑出去了，要是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啊”，开始自责了起来，对于这种情况我只能说，我出去找找他吧，万一他还要去买点别的什么呢，假钱虽然是假的，可赋予了真的价值在上面。

派出所的电话

焦急的等到了十一点半，一声电话划破了夜的寂静，也让一家人的心仿佛看到了期待，也许这个是弟弟打回来的电话，终于说话了，是个警察，说弟弟因为花假钱被人报警给抓了，在派出所里待着，要父母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，这个世界上，骗子可以逍遥法外，穷人却要承担这一切过失，罚款四百，写一张保证书。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，是不是只要运气好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，逍遥法外，罚款四百加上假钱一共是五百元，一天内损失了五百，父母的新都寒了，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这一天内，似乎太有连贯性了，那口锅也许是在预警不好的事情发生，也许是卖了那口锅之后才会让这一切串成线一样接踵而至。但是这个人生没有如果，只有结果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，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，即使再多的借口都是徒劳，办案的民警不会相信这个钱是你收来的，他们只是机械性的用法律条文告诉你，纵容未成年使用假币就是违法，违法了就要罚款写保证。

事情来龙去脉

派出所这一段写的并不是那么真实，原因我到了时间就睡了，并没有亲历这个事，随后的描述是从弟弟口中说的，不得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和贫穷夫妻百事衰是有些某种关联的。事情从弟弟走的那刻开始，一开始拿到钱的时候，兴奋地想着要买好多的玩具，要买一些吃的回去，不料那个玩具店的老板也收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假币，这张假币就连上面的号码都是一致的，于是店老板立马报了警，一开始被警察问话的时候，弟弟说这个钱是捡来的，不是爸妈给他的，闪烁其词，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捡来的，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了，再也瞒不下去的小可怜，只好把这事一前一后都告诉了他们，也许当时弟弟想独自扛起一切，知道即使什么也不说也不能奈他何，他还是个孩子，可警察的架子太大了，不停的重复审讯结构，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让自己组织语言，即使是个说谎的孩子也会有明显的特征。后来得知这件事真相的民警打通了家里的号码，让父母去派出所领人。

反思

也许看到这个故事的人会觉得一家人品德都不怎么高尚，至少在收到假钱和企图把假钱花出去的时候开始，品德就比较败坏了，可我想说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情况，有两种选择，一是把它花出去，二是趁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花出去。而对于前者而言，虽然性质一样，但后者趁别人不知道的时候，就例如去找一些眼神不利索的买菜老人，或者是一些比我们可惨的一类人，店里是绝对不可能去的，验钞机立马就能告诉你这是假币。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童话世界，这篇也不是童话故事，这是与此同时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身边的事，也许现在也还在发生着，没有那么好的大团圆结局，也没有让人感动的人格光环，小市民的做法，也是最贴近现实的做法。有了这一次的前车之鉴，再也没有了后面收到的假币，后来有一次在陌生的城市里坐公交车，当时只有一张五十的，被人找了一张二十元的假币，出差在外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，把这张钱烧了，当做自己是这张钱的最后一个受害者。一张钱同样是钱，可在不同的人手里的价值是不一样的，100元可以填饱一个肚子，也可以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好几顿，而对于我们家当时就是这样的环境，偷鸡不成蚀把米，这一百元假币是个教训，也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社会综合课程。如同热辣辣的巴掌一样盖在脸上，那个时候我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骗子，警察不会因为这一百块去把真正的幕后人物揪出来，而我们却成了一群可悲的帮凶。